秋的雪山（一） @ 譬如朝露～1895

每年秋天，我會換上紅色新衣，襯著綠地，等待藍天。此時，白雲會偎著山，芒花在陽光下閃耀著金黃。每年秋天，我都會換上紅色新衣，和大夥兒妝點好只應在天上有的繽紛，等著你的到來。（攝於雪山東峰）

2012.10.13（六）

一直想目睹每年秋天換穿紅衣的巒大花楸，傳說中在三六九山莊後一片美麗的紅。遲疑多年，終於在今年秋天下定決心。

決定要去後，最困難的部分之一，反而是在事前申請三六九山莊。只要是假日，七點開放申請後，不到七點零一分床位便全部告罄。我們嘗試幾個時間許可的週末、不同的路線安排，每三天遞一次候補，直至出發前一週，才補上最後兩個名額。還沒出發，便差不多心力交瘁。

週五下班後，連忙出發。颱風季剛過，宜蘭至武陵的道路多處因坍方整修中，為求安全，我們盡量避免夜車，於是夜宿南山的民宿。隔日大約6點出發，到達武陵農場雪山登山口時，日頭已經好高好高。

7：40，登山口前停車場，好天氣讓人好有安全感。後排山脈是北一段，雪山登山口海拔只有2140m，仰著頭看南湖大山和中央尖山，便只看到小小的山頭。

在管制站遞出入山證和入園證，按規定看完宣導影片，8：10，正式出發。

從登山口到七卡山莊有2km的路程，高度大約上升500m。應該是很好走的，但不知為何，伙伴的呼吸一直不順，甚至胸悶，大約1km後才慢慢改善。想來，我們都疏於自我訓練了。

8：30，0.5k。
8：54，1K。
9：12，1.5K。

9：32，2K，七卡山莊，海拔2643m。山屋裡已經都沒人了，我們把背包靠著白牆，坐在山莊門口的木椅上休息。突然幾隻小彌猴從牆角探出頭來，再一轉頭，一隻好壯的傢伙就站在離木桌不到3m的距離，像是警告著孩子「別淘氣，你看這兒有人呢」。我和伙伴驚訝的合不攏嘴，雖然早知道這兒有豐富的生態，卻沒想到會這樣近距離看到台灣彌猴。我很確定與那傢伙的眼神對到了焦，短暫凝視後，我們幾乎是同時轉身--我衝到背包拿相機，牠則躍上一旁樹叢中，幾個甩盪，不見猴影。

剛要出發，遇見兩位攝影人，他們的一堆伙伴早時單攻東峰去了。請他們幫忙拍張合照。10：02，繼續前進。

七卡之後，坡度明顯變陡。這路線第一次走時，我有很嚴重的高山反應；第二次走時，摸黑。今日在陽光下重裝向上，是一次完全不同的體驗。

10：25，2.5k。

10：51，大約2.9k處，我很喜歡印有雪霸國家公園標誌的木樁，很有味道。

木樁之後，這棵老樹讓我們逗留許久。樹皮像是歲月一筆一劃雕刻出的，好有味道，伙伴忍不住與它大大擁抱。兩天後回程時，我一直留意著要與它道別，怎知不知不覺便錯過了。人與人、與山、與花草樹木的交會似乎都是一樣得講求緣分的。對的時候，那怕一個眼神的交會，便會在心中烙下深刻痕跡。但同樣的人事時地，想要複製同樣的感覺，卻又往往不可得。

11：00，3k。3k之後，慢慢有了展望，最先露臉的是桃山。

11：13，小休，補充點行動糧。一位別的隊伍落隊的女山友喘息著問「這兒就是鼎鼎大名的哭坡？」我和伙伴相視而笑，「還早呢！」

11：36，3.3k，正為不斷的之字型陡坡感到不耐時，視野突然大開，南湖大山和中央尖山露臉！

伙伴指著南湖大山，我們想起在審馬陣大草原與南湖北山仰望帝王的那段旅程。「何時才有機會重返南湖呢？」這問號像個鉤子，一直掛在我們的心上。

再轉個之字，站得更高，從南湖大山至無明山的稜脈完整呈現。

我們停下腳步，像歐巴桑在街頭看到猛男一般，對著心目中夢幻北一段的優美線條品頭論足。

重讀自己第一次走這段路的紀錄，發現自己當時幾乎都是悶著頭趕啊趕的，沒有好好的留心周遭。事隔幾年，現在上山，心境與過去已是大有不同。

11：55，3.5k。

12：05，ㄧ個往路徑右側的小空地，可以清楚看見整個桃山。從右下向上蜿蜒的稜脈，就是我們上桃山的天梯。

12：14，3.6k，終於又見到這棵很有個性的高山櫟。這是我第一次雪山之行唯一有印象的一棵樹！

越爬越高，展望越來越好！

北二段，從甘薯峰到鋸齒連峰。

奇萊與合歡山系也露臉了！如果仔細看，甚至可以看到合歡北峰的雷達反射板。

拉近一點，這應該是環山到慈恩一帶的農墾區。

再往前一點點

還可以看見武陵農場的露營區。露營區之上，便是雪山登山口。這樣望著自己4個多小時辛苦拉升的高度，成就感油然而生。

12：44，4k。

12：49，哭坡觀景台，海拔接近3000m了。

觀景台上有別的隊伍，我們在一旁的樹蔭下休息，以行動糧代替中餐。

這才是鼎鼎大名的哭坡，實際走來，其實不會讓人想哭。我覺得哭坡之上到東峰前的兩段小哭坡或許還比較磨人。

面向哭坡，左側的山頭應該是志佳陽大山

大約休息半小時，13：20，繼續出發。

在哭坡慢慢向上，不時回望哭坡觀景台，看著觀景台越來越小，自己的視野越來越開闊，才真正瞭解到觀景台得天獨厚的「觀景」位置。在雪山主東峰的臂膀中，迎向中央山脈的北一與北二段，處在此等境界，「哭坡觀景台」其實應該改為微笑觀景台之類的名字才對！

我正想說，「哭坡，其實好美，其實不怎麼可怕！」突然想起，第一次上雪山時，撐到觀景台已經接近昏厥，是翔馬的嚮導盧大哥替我揹了背包走完哭坡。想來，這些年來，我也是有了些許的進步。

走完哭坡，回望北一段

走完哭坡，往東峰的方向望。

14：00，4.5k。大部分人以為，走完哭坡，磨人的路程就結束了。其實，哭坡頂距離東峰還有超過1k，還有兩段小哭坡要爬。

東峰前最後一段爬坡。芒花背後的中央尖山少了肅殺之氣，反而有了猶抱琵琶半遮面的柔媚。可惜，那段路程就不是現在的我有能力造訪的了！

14：40，5k。東峰岔路口。我們卸下背包，登頂東峰。

雪山東峰，海拔3201m，這是第三次登頂了。這一日，有支大隊單攻東峰，我們抵達時，他們剛好陸續下山，由我們獨享山頭。

雪山東峰展望極好，四周名山環繞。北一段。

延續上一張相片繼續往南，接上北二段，直至奇萊、合歡群峰。

武陵三秀，喀拉業被擋在桃山後頭了。

看著自己曾完整的走過的稜線，盡是懷念與滿足！

甘木林山、雪山主峰與北稜角。右下角的三六九山莊便是今天的目標。

在東峰待了好一會兒，賞山。我認得的山頭不多，在部分相片中嘗試標註看看，其中最沒把握的是審馬陣的位置，如果有謬誤，再請山友指教了。

南湖大山。

北一與北二段

中央尖山

從登山口至此已經重裝上升約1000m了，但因為完全依照自己的步調，用自己喜歡的方式前進，卻也不怎麼累！

休息了約半小時，才依依不捨走下山頭。

15：10，繼續出發。

東峰之後，開始陸續見到變紅的巒大花楸了。這趟行程正是為了萬綠叢中的這一點紅。

繞過東峰後，已經可以看到聖稜線了，黑森林水源路切上聖稜的那段碎石坡像條簾幕似的由凱蘭特崑旁披下。隔日，我們將從那裡接上聖稜，往返雪北，完成此行的最大挑戰。

接續上一張，O型聖稜從雪北、穆特勒布轉往品田。

往雪主的方向看，四個小山頭的模樣著實可愛！

奇萊與合歡山系。行程前一週，我們才由合歡北峰的小溪營地與武法奈尾山遙望雪山，沒想到一週後變換個位置往回望。

15：22，5.5k

從東峰看三六九，會有近在咫尺的錯覺，再加上路徑起伏不大，感覺應該幾分鐘便到。不過，我三次走這段路，都走了好久好久。第一次是因為高山反應，第二次是流連於紅毛杜鵑，這一次呢，賞山、賞芒，周遭一切都提醒自己放慢腳步！

武陵三秀，品田→池有→桃山

桃山與雲海。此時的光線很柔很美，與中午在哭坡時已有很大的不同！

巒大花楸的季節，也是芒花盛開的季節！

15：45，6k。
16：05，6.5k。

16：17，太陽西沈，朝著東方的我們慢慢被陰影籠罩。哇，才四點多！我們仰望聖稜，想像著若是此時走在黑森林中，必定有將要墮入黑暗的心慌，於是提醒自己明天一定要掌握好日升與日落時間！

太陽西沈，甘木林山的陰影打在三秀的稜脈上，像是黑色簾幕從下而上緩緩拉起。日頭越低，簾幕拉得越高。大山像是在說，精彩一天，你與我都該歇息了！

隔天，我們將從對面的聖稜俯瞰三六九！

16：25，7k。我們即將到達三六九，一位原住民挑夫正要下山，微笑著對我們說「你們到家囉！」可不是嗎！

17：02，品田和桃山只剩山頭上小小的光亮，一旁的南湖大山則還籠罩在金光之中！

約17點半，黑幕完全拉起。黑暗降臨前，藍色悄悄退場，天際一抹紅做為最後的謝幕。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