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嘴裡嚷嚷著「如此美景,如果能多住一陣,不知有多好」,但說再見的時候,我還是欣喜的跨出步伐,像個輕別離的負心人。真遺憾,原來還是個會想念免治馬桶和蓮蓬頭的城市鄉巴佬呢!抑或許,雪白小村之所以夢幻與可貴,正是因為它遠離繁瑣的現實,所以,我得先回到城市中,才能開始努力的思念它。
2015.02.12
山中健行第5天,得開始踏上歸途了。上午8:20,日頭剛穿過屋脊,我們已經整裝待發。是的,伙伴身後,嚮導背上的,正是我的螢光小背包。即使隊上小兒用很驚訝的語氣指著我問他的家長「馬麻,他為什麼可以不揹包包」,我還是毫無羞恥地採用了以小費換取輕鬆的貴婦模式。
不到10分鐘,又變成驢隊先行。粗略估計,每頭驢子身上少說有50餘公斤的重量,真感謝牠們的辛勞。
這一日的天氣跟前一日很像,上午的天空都是一片湛藍妝點著些許輕飄飄的白。
回望,即使待了近兩天,還是難想像這樣的荒原中有著一個遺世獨立的小村,甚至在村外還有離群獨居的人家。
8:51,白塔,差不多只花了20分鐘。兩日前,為什麼由白塔至Gumba會需要超過兩倍的時間呢?
兩日前,我們是循白塔另一側的路徑至Gumba,這一日,由這一側過橋回來。
在橋上回望,想像著日頭之下那個雪白小村的身影,這一回頭,就真的得說再見了。
這一日,我們將夜宿第一晚的住宿點Lama Hotel,也就是上山時1天半的路程,得在今天走完。一般人下山會比上山快得多,可惜我不是一般人,我的膝蓋宿疾讓我下山跟上山一樣慢。於是出發前,我原本在想,是不是該收起相機呢,省下一點一滴的快門時間,也是積少成多,反正,這段路在上山時已經拍得很透徹了。
好在,我就是個非要讓昂貴單眼風吹日曬才甘心的壞心眼,並且,在這一日過後,還很自以為是的覺得拍到了跟上山時有著不同味道的相片。
9:15,好整齊的隊伍。印象中,整個行程中,只有這一日的頭兩個小時,我們的隊伍是這樣一個跟著一個,整齊的行走。意思是,這是我唯一有努力跟上大家的難得時段,即使是停下來拍完照,也會努力的追。
10點過後開始出現的一道道的石牆,表示我們慢慢接近蘭塘村了。
接近震央,加上緊鄰山壁而建的屋舍,不難想像為什麼Langtang Village會在2015年4月的尼泊爾大地震中慘遭滅村。歷經半年餘的修復,尼泊爾政府在2015年底重新開放了蘭塘國家公園的登山健行,但恢復的僅止於Langtang Village以下的登山步道。那Langtang Village本身乃至於到Gumba間的一切呢?
但就算受創嚴重,我知道這兒的人們定然會努力克服難關的。畢竟他們大多數是翻越世界屋脊而來的藏民後代,先祖那種即使拋棄家園也不願妥協,不為今生只求來世的決心必然會在他們的身上延續。
除了在第二晚住宿的民宿借用廁所,隊伍在Langtang Village中沒有停留,直接下行。
11:30左右,接近中午,雲開始慢慢多了,像片片羽毛般掛在天上,煞是好看。
11:45,經過兩日前吃奶酪的小店。曾答應老闆娘回程會再光顧,但前面的隊友走遠了,為了趕時間,本想低著頭快步通過,沒想到還是被老闆娘攔了下來。也好,總算是信守了承諾。
13:50,午後開始稍微變天了,藍天不知不覺被遮蔽,天色漸陰。這是下山道上的最後一張相片,我們將在前方的林子中遇上飄雪。
第一次在行進中遇到下雪,我和伙伴用遇到雨的規格嚴陣以對,先把相機收進防水袋,再穿上雨褲,拉上防水外套的拉鍊。好不容易遇到夢幻場景,卻像是面對狂風暴雨一般。沒有問一句「白雪紛紛何所似」的淡定,更少了回答「未若柳絮因風起」的浪漫。相較之下,嚮導在一旁什麼動作都沒有,就只是看著我們,看著雪。雪只飄了短短一陣,在雪中,我們只記得趕路。雪停後,我苦笑著問伙伴「怎麼沒想到拍張相片呢?」懊惱至極。真希望自己不是膽小的神經質,下次要記得享受當下,隨遇而安。
16點半左右,在嚮導一句「Finally」的微笑中,我們回到了Lama Hotel。傍晚時分,每一戶人家都是炊煙裊裊,我們在這樣祥和寧靜的氣氛中散步,一整日的健行後,沒有比這更能讓人放鬆身心的事了。
17點,屋外的氣溫越來越低,餐廳的暖爐開始燃燒,大夥兒改到爐邊,邊用點心,甚至在長椅上拉拉筋。伙伴手裡拿著杯蘭塘特調的熱奶茶,眼神卻飄過窗外,彷彿回到了Langtang Village,甚至Gumba。要離開了呢,想起這幾日山中的種種,這一刻,茶不醉人人自醉。
隔日,我們在清晨6點摸黑出發,中午時回到入山前一晚住宿的Syabrubesy。午餐後乘車,在晚上8時左右回到加德滿都。步行的半日,下降海拔1000公尺落差。我的腳嚴重的水腫,比平常鞋子大上1號的登山鞋竟然緊的磨人。這一段路,磨到腳指甲周邊起水泡化膿。回台灣後,腳踝甚至腫得像網球般,好幾天才消退。接著,掉了兩片指甲。所以,很難得的,一整天,連一張相片都沒拍。
準備回台前,當地登山公司的老闆還很慎重的頒發了健行完成的證書。
跟四位隨隊嚮導合照,謝謝他們了,尤其是第二張相片最左側的那位,幫忙我揹了兩天的背包(看我水腫成什麼樣子)!
我很喜歡這樣走在山中的相片,要我說說我心中的蘭塘滋味,就這張最貼切了。祝福蘭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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