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在媒體看見這些關於山的論戰:該不該管制入山、應不應有人工設施、獨攀是不是種千不該萬不該的冒險、什麼處境下你的求救是理所當然,什麼情況則會變成濫用國家資源...?每每看到輿論將(非專業)登山「妖魔化」,在嘆氣之餘,我都會這樣想,如果你還沒有去過日本爬山,去體驗看看吧!重點不是風景,而是那些在山上行走的人、這些人在山中形成的文化、還有來自政府與民間為了讓更多人回歸山中所做的種種努力。
2017.08.03,山行第3天-2,西岳小屋→大槍小屋→槍岳山莊
在西岳小屋休息了近半小時,9:24,出發。我們要先從海拔2686m的西岳小屋下切到海拔約2400m的水俣乘越(「乘越」是鞍部的意思),然後再爬到海拔3080m的槍岳山莊。
雲之後就是槍岳囉,明明近在眼前,卻得經歷這一下一上V字形的折磨。
鐵梯幾乎是垂直的,但手握穩,腳步踏好,其實一點都不難,一下就下來了。看到夥伴背包右上角,那下方的小小人影嗎?這段路真的是在很短的距離內迅速下降。
下鐵梯時聽到下方上行的人講的是國語,知道遇到同胞了,沒想到碰到面竟是久違的山友小黑和他的朋友。我們在北大武認識,同行過許多山林,沒想到在台灣許久未見,卻來到日本巧遇。他們走槍穗過來,我們將由槍澤而下,兩段行程的重點都是槍岳。簡單聊兩句,互道珍重後,繼續各自的旅程。
遠眺,順著夥伴的目光向上的稜脈便是東鐮尾根。在大山面前,人真的好渺小。
不過,看眼前這起起伏伏的東鐮尾根,便知上槍的重頭戲才正要開始。
10:33,終於來到水俣乘越,從西岳至此2.5k的陡降終於結束,接下來是4.5k東鐮尾根的上坡了。這兒也有路直接下切至槍澤,那是我們明日登頂完槍岳要下山的路線。看這路牌的破損,莫非是因為風雪?
我們小休,剛巧一位日本的獨行大哥從東鐮尾根下來,頭上一片鮮紅,應該是跌倒撞到頭了。當場只有我和夥伴,慌張中僅會的一點日語完全派不上用場,一陣比手畫腳後終於弄懂大哥想瞭解一下他的傷勢,於是先幫他稍微擦擦臉上的血跡,確認傷口只有額頭一處,然後再用相機把傷口拍給他看。我們用生理食鹽水沖洗傷口,接著擦上外傷藥膏,再貼上OK繃,好在傷口不大,只是有點深,應該是因為岩石的銳利所致。能做的都做了,好在大哥步伐仍然穩健,從水俣乘越直接下切槍澤的話,只要幾個小時便有設施完善的山屋。這段經歷讓我和夥伴心生警惕,於是我們在回台後買了頭盔,之後,在隔年風雨中的能安,這頂頭盔救了夥伴一命。想來,人生中的每個偶然,都可能有著重要的啟發。
告別大哥,我們繼續前進,從這兒到槍岳山莊,還得上升超過海拔600m。先翻過一個小山頭,接著就一路上了。
回望。我背後最高的是上午登頂的西岳,畫面左上角比較光禿的平緩山頭則是前一日登頂的大天井岳。
我們走的東鐮尾根,左側是天上沢,右側是槍澤,後邊最高則是西岳,最後排左側可見大天井岳。
這段鐵梯大概是整段路程中最垂直、最長的一段,從小山頭頂上順著山壁直達底部,要非常小心通過。
11:54,餓壞了,小休10分鐘補充行動糧。畫面中兩位日本女山友方才在我們幫受傷的日本大哥包紮完遇到的,此時又相遇,她們說「你們好厲害啊,知道隨身要帶著藥品」。
12:04,吃了點東西,稍微恢復點元氣,繼續。一旁天上沢充滿著溫柔綠意的河谷,與我們上行的岩石與崩壁,真是一大反差。
再爬高一些,就能把來時路看得更清楚,我好喜歡這樣清楚回望自己的軌跡的感覺。
12:46,カブリ岩。カブリ的意思是戴帽子的「戴」,這塊大岩石以此為名是什麼意思呢?
近13點,自快6點時出發至此已經7個小時,腳步有點虛浮了。我在這段岩石路徑不小心跌了跤撲倒,好在沒有撲向斷崖,不然可就不知要摔到哪兒去了。
13:07,大槍小屋,海拔2880m,也由燕山莊集團所經營的山屋,能供96名山友住宿。這兒已經離槍岳很近了,但還是有約200m海拔的落差,而且我已經累到虛脫,剛剛摔了一跤也驚魂未定,決定大休。
因為沒有住宿,只能在屋子玄關的桌椅休息。好在這兒有熱水和即溶奶茶(一杯500日圓),吃點東西,再喝杯甜甜的奶茶,終於覺得又有力氣繼續向前。休息時,山屋內已經許多住宿在這兒的日本山友在屋內喝著啤酒聊天,日本的登山者通常天亮即行,過午則休。一位獨行阿公剛抵達,揹著沈重的大背包和單眼相機,面容疲倦,但看得出心情愉悅。希望再過20年,等我到了那個歲數,仍能像這樣在山中穿梭。
休息約1小時,14:02,繼續這一日的最後一段路。山屋後有一上一下兩條路徑,我們上行,循稜線通往槍岳山莊。下邊的路徑則會通往槍岳下邊,圈谷中的殺生小屋(相片中的紅色小屋)。
14:17,經過殺生小屋上方。我們後來在隔日下山時拜訪了一下這個小屋。
也許飄著霧是種幸運,這段路如果是在可以把下邊看得太清楚的大晴天行走,一定走得戰戰兢兢。
突然,雲霧稍微退散,陽光微微地灑落,整個圈谷的色彩剎時有了不同,美得讓人摒息。
14:38,槍岳分歧。這兒是往槍岳、槍澤、東鐮尾根的三叉路口。
山莊前有路徑可通往槍岳,看那掛在岩壁上的一條人龍,真讓人捏一把冷汗。這一日累了,我們打算隔日上午再登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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